当导演了解到摄影师在追求真实性的过程中,希望自己不被人看到,他有了一个决定性的想法:《战地摄影师》中最有力的影像是用安装在纳赫特韦相机上的微型相机拍摄的。这种设置产生了惊人的真实性镜头。你看到纳赫特韦在工作,同时你是摄影师在战争和绝望中寻找关键时刻的目击者。这个细节说明了两件事。实现相对顺利的拍摄的一个关键先决条件是弗雷预测所有潜在发展的能力--当然,包括将成为他电影焦点的人的情绪和反对意见。更重要的是他对拍摄对象的尊重,“无论是美国总统,还是一个可能不喜欢我践踏他田地的山区农民。”这种“慢”,后来成为诸多导演处理电影中老人形象的一种方式。无论是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萨蒂亚吉特·雷伊,还是小津安二郎、侯孝贤、万玛才旦等导演,他们电影中的老人形象往往都与“慢”的时间挂钩,使影像逐渐走向一种“状态”。如小津安二郎《东京物语》结尾,失去妻子的老人独居家中,轻摇蒲扇,视线向画外望去,若有所思,游走于“物”与“思”之间的物哀之情缓缓流出。同样,侯孝贤《童年往事》中,祖母每日坐在方桌旁摆弄针线,当其离世之后,导演再次拍摄祖母常用的方桌,斯人已逝而静物长留,此刻的方桌俨然代替了已故祖母的在场。在这里,小津安二郎与侯孝贤均以极为隐忍克制的方式处理老人的形象,以固定机位长镜头的形式捕捉不断流动的时间,进而使得影片在此刻构成了一种“状态”。这种“状态”,是剧中人物对于生命、生活本身的思索与反应,在流动的时间里引领观众走向沉思,宛如剧中老人于夕阳残尽中对人生的回眸,让影片增添了一份厚重,生成难以言说的情感,或曰“余味”,或曰“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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